【德哈】Fading

摘要:住进画像里的哈利穿梭在魔法世界的各个角落,而他发现碰到德拉科的几率格外得高。

食用需知:战后 一发完 你们先吃我再说话

 

 


哈利•波特死于2005年,在战争结束七年之后。

 

即便有古老的魔法可以保证他的遗体不腐烂,但他的妻子金妮依旧坚持遵循遗愿将他火化。

 

肉生生的人变成了一罐磷灰石,一半葬在戈德里克山谷,和他素未谋面的父母一起。另一半撒在了霍格沃茨的黑湖里,这个陪伴他七年的地方。

 

死后的救世主依旧威名不减,他的画像被挂在魔法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。战争英雄博物馆、梅林勇士纪念碑、霍格沃茨知名校友墙……

 

生得伟大,死得光荣。

 

他的事迹被众口相传,每一个巫师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——大难不死的男孩——只不过这个故事里男孩不是哈利•波特,而是另有其人。

 

 

 

那批作乱的食死徒被随后赶到的傲罗制服,关押在阿兹卡班终生监禁,与之共同被发现的还有哈利尚带余温的尸体。

 

哈利还记得那张脸——那个杀死他的食死徒——五官阴鸷丑陋,一道长长的疤盘踞在他扭曲的脸上,像个没上好妆就被匆匆推上台面的小丑。

 

他将魔杖用力地抵在哈利的脖子上,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神情,抬起的手腕止不住地一阵阵痉挛。

 

没有一个变态能抵御“杀死救世主”带来的快感。

 

他伏在哈利耳边,用中世纪时法官宣读判决书的声调说道:“哈利•波特——人们总是喜欢创造出一个救世主的形象。他们为你披上华服,向你致敬,给你加冕,最后,再看着你跌落神坛——”

 

哈利咽了口唾沫。

 

“跌落神坛的感觉怎么样,傲罗先生?”

 

“挺好的,感觉自己喘得过气了。”

 

那个食死徒放肆大笑起来,声音像某种短促沙哑的乌鸦。半晌,他用衣袖抹去笑出的泪水,念出那句不可饶恕的咒语。

 

不祥的绿光没入头顶,丧失意识的前一秒,哈利发现小天狼星没骗他。

 

死亡真的很快,比入睡还快。

 

 

 

《预言家日报》、《巫师周刊》、《唱唱反调》,哈利的死讯占据了所有报刊杂志的头条。

 

德拉科毫不怀疑自己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。

 

那天早上,家养小精灵摔碎了一个陶瓷餐盘,他冲着它发了一通火,扬言要将它扫地出门。

 

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,尤其是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。

 

那一整天他都在和来自俄国的巫师商人盘桓周旋,俄国人大着舌头吐露着不熟练的英语,竭力替自己争取最大利益。而德拉科也据理力争,不肯轻易妥协,幸而最后他们达成共识,谈成一笔可观的交易。

 

在契约上签下名字时,德拉科松了一口气,或许早上那个碎掉的盘子真的不算什么,直到晚上他习惯性地拿起报纸——

 

今天的伦敦细雨绵绵,似乎连梅林都在哀叹救世主的陨落,即便哈利•波特已经去世,但他伟岸的身影会长存人心,成为巫师历史上一座不倒的丰碑。

 

《预言家日报》得到了他妻子的独家专访:一滴眼泪悄然划过她的脸庞,金妮•波特低下头去,用丝帕擦去眼角的泪水。她坚强地应对着前来吊丧的群众,尽力和所有人言笑晏晏,一只手搭在了隆起的肚皮上,时不时地轻抚两下。哈利•波特的一生挚友,赫敏•韦斯莱和罗恩•韦斯莱全程陪伴着她……

 

丽塔•斯基特还是喜欢用这种浮夸而造作的辞藻。

 

德拉科挥了个漂浮咒把那份报纸丢进熊熊燃烧的壁炉,卷起的火舌迅速包络起脆弱的纸张,将金妮的脸烧成一把灰烬。

 

他就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。

 

 

 

待在画框里的日子不算太无趣,哈利时常穿梭在各个场景之间。所幸到处都有他的画像,他骨子里的好动能得到充分满足。唯一有些遗憾的事情就是,他没法再打魁地奇了,这令他无比怀念驰骋长空的感觉。

 

最开始的几个月,他每次出现在陋居时,金妮总会一言不发地盯着他,眼圈渐次变红。她的脸由于孕育着肚子里的生命而浮肿,神情憔悴,一头烈焰般的红发也变得枯槁无光。每次看到金妮时,巨大的自责与愧疚都会像深渊一样吞没哈利。

 

两人相对无言,直到天色彻彻底底地暗下来,徒留几颗星子散落夜空,哈利才好声好气地劝她去睡觉。

 

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,他该安慰她,他还欠她一句道歉,可每每想要开口时,他又会将这些话悉数吞回肚子里。

 

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合时宜,但哈利还是认为,自己确确实实不懂得该怎么应对一位哭泣的女性。无论是五年级的秋张,还是现在的金妮。

 

 

 

哈利的死就像一块投进湖面的巨石,在当时激起了狂风浪潮,但稍稍过些时日,待到一圈圈的涟漪都四散开去,湖面再次趋于平静,一切回归正轨。

 

若要说哈利再一次登上《预言家日报》的头条,那是五个月之后的事情。

 

他的遗腹子阿不思•西弗勒斯•波特出生了。

 

与之共同登报的还有德拉科•马尔福,这位巫师界鼎鼎有名的投机商人召开发布会宣布,他将捐出一半的资产用于教育与魔法部基础设施建设。并且,马尔福从此退出商界,他的余生将在霍格沃茨任教。

 

德拉科花了七年的时间将马尔福家族的资产翻了一倍,又用两个小时的时间令自己家族回到战争刚结束时的境况。

 

只不过这时候没有太多人关注德拉科•马尔福了,大家都在讨论着新来到的小生命。

 

和哈利•波特的大名并列在一起的时候,任何人都得往后排。

 

即使他已经死了。

 

 

 

办理好交接手续的德拉科来到霍格沃茨,这是他毕业之后第一次回来,战后的校园重建工作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,才得以恢复昔日的模样。

 

碧空如洗,湛蓝的天穹笼上了一层白纱似的云,郁郁葱葱的植被包裹住崖壁上的校园。成群的白鸽排成“人”字形掠过高耸的塔尖,扑棱着翅膀在霍格沃茨上空盘桓。

 

记忆深处被尘封住的小匣子就这么打开了,关于少年时期的一切都铺天盖地般朝他涌来。德拉科现在的心情很微妙,介乎怅然若失与感慨万千之间,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。

 

麦格教授——现在是校长,十分热情地欢迎了他的到来。老人目光炯炯,精神矍铄,头发依旧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,一丝不乱。

 

她先是表达了对德拉科慷慨捐助的感谢,接着又大致跟他讲了下本学年的教学任务。墙上成排的历任校长的肖像看着他们,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。

 

德拉科的教父——西弗勒斯•斯内普,那个长着油腻黑发和鹰钩鼻的男人,用堪称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教子。

 

当德拉科起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,画像里的人突然开口,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问道:“你坚持要重蹈我的覆辙吗?”

 

金发男人停下脚步,轻声反问:“那你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吗?”

 

后者的眼睛宛如两枚幽深的黑曜石,目光如有实质地停落在德拉科身上。

 

沉默代表了一切。

 

关于斯内普那个带进坟墓的秘密,德拉科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。金发男人了然地点点头,涩声道:“你看,我们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。”

 

 

 

家养小精灵已经替德拉科收拾好了行李,他的办公室在六楼,采光尚可,站在窗口时能俯瞰整个校园。

 

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挂着一幅哈利的画像——以霍格沃茨优秀毕业生的身份。是了,他总能以数不清的身份渗透在魔法世界的各个角落。老实说,德拉科没指望在进霍格沃茨的第一天就见到哈利的,毕竟他有太多地方可以去。

 

“下午好,波特。”他率先出声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 

“马尔福?”哈利的神情有些惊讶,一来是战争结束后他们基本没见过面,二来是德拉科蓄起了长发,因而哈利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,“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。”

 

“这就是格兰芬多的打招呼方式吗?”

 

“那斯莱特林是怎么打招呼的?”

 

德拉科甩了个火焰熊熊,亮橘色的火翅猛地从魔杖顶端飞出,像条锐不可当的火龙般往哈利的画像蹿去,又在距离画布还剩几英寸时堪堪停下,嘭的一声消失在空气里,只留下几枚跳动的小火星。

 

“你这是谋杀!”画像里的男人惊恐地向后跳了一大步,不满地控诉道,他甚至没考虑到一个人没法死两次。

 

“我只是在跟你打招呼,波特。”德拉科的语气充满戏谑,他抬手整了整领子,抚平上面的褶皱,懒洋洋地说道,“你一个人在画框里待到天荒地老吧。”

 

哈利翻了个白眼,随口嘟囔了几句很多人啊、每天啊之类的。接着,他又把目光转回到德拉科身上:“那你呢?你怎么在这里?据我所知,你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怀旧而重返校园的人。”

 

“噢,波特,你可能还不知道,我现在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了。”

 

“魔药课?”

 

“黑魔法防御课。”德拉科无意识地挑起了眉,他没想到哈利还记得自己擅长的科目。

 

黑发男人眯了眯眼:“你们好像都对这门课有种极为特殊的……执着。”

 

虽然哈利没明说,但德拉科很清楚这个“你们”指代的是谁:“波特,你最好祈祷你家的小崽子能继承你在黑魔法防御上的天赋,否则我一定会扣光格兰芬多的分数。”

 

“他才一岁!我其实无所谓他长成什么样、他擅长什么,我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,这就足够了。”

 

顿了顿,哈利又补充道:“另外,你要是真的滥用职权,我绝对会拜托麦格教授把你辞退了,你不知道当年斯内普给我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。”

 

“好爸爸波特。”德拉科中肯地说道,脸上挂着一贯的假笑。

 

 

事实证明那天下午的不期而遇只是个偶发性事件,因为此后的一个星期,德拉科没有再从走廊上的画像里看见哈利。

 

有时候也会有一些低年级的学生特地跑来,想一睹救世主的风采,但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画框,他们只能从画框下的铭牌推测出这里面住的是谁。

 

 

哈利出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时,赫敏正在哼着摇篮曲,哄襁褓里的阿不思睡觉,金妮和罗恩坐在沙发上,低声讨论着什么。

 

“晚上好,哈利。”赫敏抱着阿不思走到画像前,“他刚睡着,很健康的小家伙,现在有二十五磅重了。”

 

哈利伸长脖子望向赫敏怀里,阿不思安安静静地闭着眼,一头黑发软趴趴地伏在脑门上。哈利知道,他阖起的眼皮下是一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绿眼睛。

 

“嗨,伙计。”罗恩也走了过来。

 

哈利笑了笑:“今天下午在傲罗办公室时,加德文跟我说,你要晋升主任了,祝贺你。”

 

罗恩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,这些年来,哈利在自己岗位上的贡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,兢兢业业尽职尽责。要不是出了意外,他很清楚现在主任的位置该属于谁。

 

“噢——”哈利无奈地呻吟了一声,“别露出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,拜托了,我过得没那么糟糕。说真的,待在画像里还算无拘无束,我可以毫无障碍地穿来穿去,这比幻影移形舒服多了。”

 

罗恩一脸认真地沉声道:“我和赫敏一定会帮助金妮,好好把阿不思养大的,我保证。”

 

黑发男人看着自己的挚友,抿抿嘴唇:“我知道。”

 

 

 

哈利确实有太多地方可以去了,而凑巧的是,他再一次来到霍格沃茨时,德拉科正抱着一沓羊皮纸论文从办公室走出来,淡金色的长发用一根墨绿色的缎带绑在脑后。

 

“嗨,马尔福。”这回先打招呼的是他。

 

“波特。”

 

“我怎么感觉这段时间碰到你的几率格外高。”

 

“你如果眼镜度数没有退化的话,就会发现我的办公室在旁边。”

 

黑发男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:“其实我不明白,德拉科,你为什么想来霍格沃茨当教授?”

 

“那你又为什么要去当傲罗呢波特?”

 

哈利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困惑,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择业的初衷,最后还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:“没有原因,我就是单纯地想当傲罗。”

 

德拉科似乎是轻笑了一声,摇摇头道:“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,只是你不愿意深究,为什么不好好剖白一下自己呢?”

 

金发男人向前走了两步,透过画框,哈利能看清他微微挑起的眉以及眼角的细纹,那双灰眼睛里数十年如一日地跃动着通透清冽的色泽。他不得不承认德拉科保养得很好,比绝大多数同龄人看起来更为年轻。

 

灰眼睛的主人终于开口了:“波特,很多观念和思想其实并不是由我们本身的意志产生的,周围的人和环境会潜移默化地把这些思想根植在我们脑海里,而你自己却意识不到。为什么去当傲罗?你是真的那么想救世济民当英雄吗?还是说,只是你的潜意识在作祟,它告诉你‘你的人生义务就是不断救人’。你可能并不想打击黑巫师也不想救人,你只是想让自己活得符合别人的期待。”

 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 

“别急着否认,波特,好好想想。”

 

哈利回忆起战争刚结束的时候,他常常会从沼泽般黑色的噩梦中惊醒,每天早晨还没来得及睁眼时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魔杖,直到他警觉地从床上弹起来,才恍然想起战争已经结束了。

 

他已经习惯了去拯救,习惯了把担子往自己肩膀上挑。他失去了太多,所以他不愿意再失去。因而,他选择当个傲罗。

 

那一刻哈利忽然觉得德拉科或许是对的,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?挺好的,感觉自己喘得过气了。

 

诚然,他在一岁时被冠以救世主的身份,最终也因救人而去世。命运大抵如此,所有的一切早已被摆放在注定的起点和结局,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一个事实——他本就不必一直待在神坛上的。

 

哈利懊丧地发现,这个自己到死都没能想通的问题,竟然被德拉科四两拨千斤地点透了。

 

画像里的黑发男人紧紧抿住嘴唇,午后的阳光从彩绘玻璃窗里折射进一束束斑驳的光线,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浓缩成两团小彩球。

 

“最了解你的,往往是你的敌人。那些喜欢你爱慕你的人,没法客观地看待你,只有我才可以。”

 

德拉科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,能够调动原始情绪的哈利看起来生动多了。

 

“我需要更精准地把握你的弱点,我知道什么样的话说出来最能伤到你,我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。波特,虽然这么说有些厚颜无耻,但我确实比任何人还要了解你。”

 

哈利的嘴角似乎是抽搐了一下,他干巴巴地说道:“我很庆幸你还知道自己的厚脸皮。”

 

德拉科挥了个时间咒语,下一节就是他教的黑魔法防御课。

 

他拢了拢长袍,假笑道:“关于你今天问我的第一个问题,我的答案是——因为我发现,惹你生气是一件比赚金加隆有意思得多的事情。”

 

跑偏到银河系外的话题骤然回归原点,等到绕了一圈的救世主先生想起那个问题是什么时,他发现德拉科已经走远了,背影单薄清瘦,身上的长袍在空旷的走廊上簌簌作响。

 

 

 

等到哈利三周年忌日时,德拉科送了他一份礼物。

 

说来也奇怪,哈利生前他从未送给过他什么东西——那只杀千刀的纸鹤和写着波特臭大粪的徽章除外。但现在,哈利看着这份意料之外的礼物,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:“梅林的胡子,太酷了。”

 

那是德拉科花重金请妖精做的画框,画框边缘是精雕细琢的冬青木花纹,里面的场景则是完整地还原了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。看台、球框、草场、按比例缩小的飞天扫帚。

 

哈利横跨一步翻上扫帚——目前为止时速最快的天王星1号,双脚轻轻一蹬,他的身形便脱离地面,轻盈地朝天际飞去。

 

万里无云阳光正好,哈利绕着球场飞了一圈,感受着微风从耳畔呼啸而过。他不得不感叹于这个画框的精细程度,他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泥土气息和青草香味。与生前别无二致的体验,让他感觉自己体内沉寂已久的血液重新沸腾了起来。

 

落地时,哈利压低上身握紧了扫帚柄,猛地朝地面冲去,三十英尺、二十英尺、十英尺……耳边的风愈刮愈烈,他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刹住了扫帚,翻身跳下来。

 

德拉科修剪平整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,他不知道画像里的人会不会摔断骨头,但刚才那个俯冲仍令他心有余悸。

 

他从鼻腔里冷哼一声,阴恻恻地开口:“疤头,你最好能爱护一下这把扫帚,它的价格比画框便宜不了多少。要是你弄坏了,我绝对不会给你买新的。”

 

哈利抑制不住地大笑:“当然!它骑起来的感觉太棒了!”

 

草尖上的露水打湿了哈利的袍角,碧绿色的眼睛里有光华流转,和天边熹微的日光交相辉映。看着那张恣意张扬的笑脸,德拉科缓缓吐出了一口气,他应该是有怨念的。他怨哈利不懂得惜命,怨他的骨子里永远有格兰芬多的鲁莽与勇敢,那是与马尔福背道而驰的东西。

 

审时度势、明哲保身,这才是他从小耳提命面的教诲。

 

可即便他们有那么多、那么多水火不容的地方,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沦陷了。从身到心。彻彻底底。一败涂地。

 

这个画框被挂在了德拉科办公室的墙壁上,哈利会时不时地抽空到这里来玩魁地奇,有时是清晨,有时是半夜,他总有无限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 

至于他现在和德拉科的关系,不尴不尬。朋友,谈不上。敌人,也够不着。

 

故人,这大概是两人能想到的最中肯的评价。

 

 

 

阿不思在11岁时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。

 

老旧又话唠的分院帽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,最后大声念出“斯莱特林”,那一刻,德拉科手中的叉子很没形象地啪嗒一声掉进碗里。

 

整个大堂陷入迷一般的寂静,连麦格校长脸上的表情也一时有些挂不住,还好她立刻反应过来,带头鼓掌,斯莱特林的长桌也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。

 

当晚,哈利在画框里绕着球场飞了好几圈,最后用一招堪称经典的回抄术抓住了金色飞贼。

 

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,斜斜地靠在柔软的高背椅上,幸灾乐祸地冲着画像说道:“喂,波特,你儿子进斯莱特林了。”

 

画框中的黑发男人先是愣住了一秒,随后善解人意地点点头:“挺好的。”

 

这反应可一点都不有趣。

 

德拉科有些恶毒地压低了声音,嘶嘶地吐着蛇信子:“有邓布利多的名字和波特的姓氏,结果居然是个斯莱特林。阿不思真的是你亲生的吗?”

 

“我并不惊讶。事实上,当年分院帽也差点把我分进斯莱特林,但我不愿意。好在它也没勉强我,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。”

 

“看来你还在对我们的初遇耿耿于怀。”

 

“毕竟你那时候很——”

 

“混蛋。”德拉科替他说完。

 

“确实。”哈利笑了笑,“不过这样也好,至少你没法挑刺扣分了不是吗?”

 

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波特,对于四个学院的学生,我向来秉公无私一视同仁。”

 

“如果可以,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看阿不思,不要对他太严厉,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就让他去吧,我不想他过得束手束脚。”哈利把玩着手里的金色飞贼,目光却没看向他,“——以一个父亲的立场。”

 

“好爸爸波特。”德拉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假笑。

 

 

 

也是在这一年,德拉科收到了潘西的信。某天夜晚,一只棕黄色的长耳鸮扑闪着翅膀狂拍他办公室的窗户,他一开窗,那个小家伙就迅速把一封硫酸纸包住的信件丢在他桌上,接着毫不见外地直接把头伸进德拉科的杯子里大口喝水。

 

“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潘西把这只鸟炖了。”德拉科喃喃自语,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裁纸刀,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信封的边缘。

 

信并不长,大致就是她和布雷斯正在圣托里尼度假,昨天傍晚的时候,在宝蓝色的海水与金橘色霞光的见证下,布雷斯向她求婚,而她也答应了。

 

德拉科把信纸折回原样,收进最下面一格抽屉里,突然,他冲着画像开口道:“波特,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窥探别人隐私。”

 

被抓了现行的哈利吐吐舌头,狡辩道:“我又没看到信,被你挡住了。我只是觉得那只猫头鹰和你挺熟的。”

 

德拉科扶了扶额,决定还是不跟他计较,可能人一旦住进画像后,脸皮也会跟着一起变厚。

 

其实信上的内容与他所猜测的八九不离十,毕竟布雷斯在出发前曾特地来找过德拉科。那个深色皮肤的男人不安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,时不时地问他几个蠢问题。

 

德拉科,你说她会答应吗?

会。

如果她不答应呢?

那你就再多试几次。

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被拒绝之后还能缠着她?

第一,你根本还没去求婚。第二,她未必会拒绝你。第三,就算她真的拒绝你,你放得下吗?

布雷斯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道,你说得对。

 

德拉科润了润笔,开始给潘西回信,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寂静,只剩下羽毛笔刮擦过羊皮纸张的沙沙声。

 

哈利混不在意地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,抽出新芽的绿草扎得他耳根有些发痒,天王星1号就搁在身旁。皓月当空,繁星点点宛如一捧白沙撒在漆黑的幕布上,璀璨夺目。和煦的晚风拂过,送来阵阵矢车菊的幽香。

 

德拉科轻轻搁下羽毛笔,走到画像旁,画中的男人似乎是睡着了,长袍随性地盖在身上,鸦羽似的睫毛在脸颊上打落一小片阴影,亮银色的月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莹莹的清辉。

 

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毫无防备的哈利。恍然间,他感觉自己推开了一扇门,而门的另一边,是他从未见过的绚烂瑰丽。在德拉科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,他已经伸出了手,慢慢靠近、靠近,似乎是想触碰画像里的人。

 

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。

 

德拉科面无表情地收回手,连同他那些从未曝晒于日光之下的非分之想,一起塞回了内心最幽闭的角落,任其生根发芽、疯狂滋长。

 

他无端想起战争后的第五年,那一天的《预言家日报》补印了十几次,用来刊登哈利·波特与金妮·韦斯莱的世纪婚礼,而两位当事人却远没有那么高调。

 

他们只邀请几十位私交甚笃的亲朋挚友,在陋居前面的草地上举行了婚礼,方圆一英里内都布置了隔离结界,因而媒体人只能举着照相机远远地拍摄。较远的距离与模糊的画质并没有掩盖住两位新人脸上洋溢的喜悦,哈利的笑容像五月的鸢尾草,而金妮那头红发则如同天际的火烧云。

 

戒指。捧花。祝福。幸福得令人嫉妒。

 

就是在那时候吧。德拉科做了决定,他决定和自己的教父一样,永永远远地守住这个秘密——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。

 

非分之想既然不能抑制,那最好永远不要见光。

 

德拉科感觉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。第一次得知哈利来霍格沃茨的时候,他认为自己是必须与之成为朋友的;到后来读书那会儿,他又觉得当不成朋友也没事,每天给他使绊子也挺开心;再到之后战争爆发、他们被迫站在了正邪的对立面,他终于知道,他们真的——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。

 

至于现在,他们能和和气气地说上一两句话,偶尔也见个面拌拌嘴,就足够了。

 

他本该知足的。他应该知足的。

 

那就再多看两眼吧。

 

至少——在黎明到来之前。

 

 

 

——End——

 

终于肝完了 身心俱疲 感谢帽帽陪我写完它 爱你 @话说当年 

很平静的一篇be吧 本来想的另一个结局是 阿不思毕业的时候 来问德拉科要走了画框 后来想想感觉 少爷统共就只有这么一点念想了 我还把人家剥夺了太残忍 就改了

大家期末加油=w=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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